年11月14日,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颤巍着双手抚着一张年轻男孩的黑白照片,枯槁的容颜上满是泪痕,老人哭得像个孩子,她为了这一天等了整整十七年。
委屈、不满、难过,压抑了十七年的情绪在这一天全部迸发,一度哭到昏厥的老人瘫坐不起。
相片上的男孩是老人去世十七年前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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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儿子火葬,老人足等了十七年,而在这期间,老人儿子的棺材也在殡仪馆放置了十七年。
只是一场正常的死后火化,为何对于老人一家来说这么难?儿子的棺材又为何被外放十七年?又到底是哪个环节导致遗体被搁置十七年之久?
谁来帮我儿子火化?
这句话,胡月琴讲了不知多少遍,自己都有些麻木了。嶙峋的身躯、枯槁的容颜、渐白的头发,胡月琴很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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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儿子去世后,家也就散了,满屋的暗色调仿佛道尽了二老心中难言的苦痛。
年11月,是胡月琴和老伴愁苦儿子遗体火化时间的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医院、向人大常委写信,找领导反映,向医院领导写信求助,能用的方法她都用了,甚至在这期间,在年9医院以拖欠医药费为由告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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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的一纸诉状让这位母亲纵有百口也讲不清,医院的“证据”让胡月琴很是无力,只是用嘴辨驳,法院如何信?
医院的理由很直接,只要胡月琴把欠下的医疗费补上,医院自然给开取死亡证明。
家里全部的积蓄都用来给孩子治病,哪里还有余钱。
胡月琴曾经向医院的院长写信解释过,自己并非有意拖欠治疗费,只是将家中钱财全部用来治病,已经没有余钱,只想让孩子先入土为安,自己可以打欠条,进行法律公证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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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医院的“冷漠”并未满足这个“无助”的母亲。
年9月,面对法院执行人员的上前,胡月琴也只是淡淡地讲着:“你们觉得哪个值钱就拿去吧。”
此时胡月琴的儿子李奇乐已经去世四个月了,也同样意味着儿子已经在殡仪馆外放四个月了。
胡月琴如何不急,去世之人从来都讲究入土为安,可儿子李奇乐去世四个月都还还没有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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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胡月琴向上反映,向上报告也是杳无音信。
年11月18日,上海市杨浦区人大常委向胡月琴回了信,这封信她等了整整一年。
收到信的胡月琴难掩心中流涕,抱着信封大哭起来,嶙峋的身躯微微起伏,痛苦声久久回荡。
信中人大常委向胡月琴表示道:“为了避免矛盾的激化,现暂缓执行,等申诉结论再说,此意见已经向申请方医院作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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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希望的胡月明拿着信封再次医院,但是院方的“淡漠”让胡月琴寒了心。
“不开证明。”简洁的四个字再次让胡月琴陷入谷底,自己不明白,医院为什么不可以先让自己的孩子入土为安,去世许久的孩子如何在地下长眠?胡月琴倍感无助,心中的苦楚无人能懂,彷徨,怅惘席卷了胡月琴全身。
她不懂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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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容忍的胡月琴咽不下这口气,自己已经得到了人大常委的“保证”,医院为何不给自己的儿子开取死亡证明,自己可以等,可是在殡仪馆外放一年的儿子呢,又是如何等得起?
想起儿子如今还未入土为安,胡月琴便满是心疼。
没有办法的胡月琴又开始了漫漫上诉路,走法律、走信访...胡月琴和丈夫一直在路上,背也弯了、脸也瘦了、头发白了,苍老的容颜上紧皱的眉头从未放下,二老的身子也渐渐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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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欢声笑语的家庭终是被抑郁愁闷的气氛所晕染。
年,胡月琴的老伴李沪三也没了生气。
此时是二老走街上访的第十三个年头,也是儿子李奇乐未入土的第十三个年头。
身体本就欠佳的李沪三再也撑不下去了,徒留下胡月琴一人在这世上苟活。孩子尸骨未寒,还在殡仪馆外放着,老伴现在也撒手人寰,胡月琴崩溃了、愤恨了,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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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月琴一纸诉讼将医院状告上了法庭,胡月琴的申诉很简单,她想让丈夫与儿子李奇乐一起安葬,纵然儿子的火化存疑,但对于要求丈夫与儿子共同合葬,法院也是给予了驳回处理。
没办法,无依无靠的胡月琴只得继续独自坚强地走在维权路上,他还未入土的儿子,刚刚丢下她的丈夫,家中两个男人的逝去,让胡月琴不得不坚强。
那么,医院为医院证明?医院给出的说辞那般只是单纯地拖欠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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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星期天不开证明
胡月琴一家是本地的上海人,丈夫能干,儿子好学,一家三口过得很是幸福美满,儿子更是争气,在同济大学上大学,作为家中未来顶梁柱的李奇乐自然是胡月琴倾心呵护的宝贝孩子。
儿子丈夫都优秀的胡月琴也是引得邻居好生艳羡,直到儿子上大二的年纪,学校老师的一通电话让这个本就幸福的家庭坠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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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去了,您快来看看。”老师的焦急让胡月琴和丈夫一头雾水,儿子身体平常都好好的,医院了?”
“急性胰腺炎,赶紧住院治疗吧。”医生的宣判让胡月琴不禁倒吸凉气,自己儿子好好的怎么会有胰腺炎?并且李奇乐患上的还是重症胰腺炎。
胡月琴慌张极了,不断冒出的汗珠沿着抖动的身子顺势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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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年的4月。
进院治疗53天的李奇乐伴随着医生最后的宣判终是离开了人世。
李家也随之垮了。
为了给儿子治病,胡月琴支付了近26万的医药费,15万的自购药和血清费,几十万的重担压的胡月琴和丈夫喘不过气,还有近十几万的余钱,胡月琴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胡月琴如何也想不到正值年少的儿子会因为胰腺炎的折磨早早离去,还是重症的胰腺炎,胡月琴始终想不通,那么重症胰腺炎到底是什么?为何李奇乐仅住院53天便没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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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资料显示,重症的急性胰腺炎和普通的胰腺炎病症不同,这是一种病情险恶,并发症多的急腹症,是一种因胆道结石、或酗酒及暴饮暴食引起的一种疾病。
患者在初期犯病阶段,会产生伴有全身及局部的一些并发症,这种症状占据整个急性胰腺炎的10%-20%,死亡率更是高达17%。
不能接受儿子离去的胡月琴犹如天塌一般瘫坐在地,然而压垮胡月琴最后一根精神防线的还是医院的“无情“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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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
儿子李奇乐逝去后,重新振作的胡月琴决定此生好好地送儿子一程,医院准备向医生要取儿子李奇乐的死亡证明书,但是医生以“今天星期天,改天再来”的说辞拒绝了胡月琴的来意。
并未想太多的胡月琴便决定在年5月26日来拿证明书,不过依旧是无人应答,27日前来同样也是无人应答,第三天到医院反其责斥道:“不交够医疗费,不给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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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家里没有余钱的胡月琴哪里拿得出近万的费用,于是主动向医院的院长写求助信,甚医院打欠条,法律公正都可以,先让孩子入土才是最重要的。
医院的冷漠并未回复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甚至在三个月后将这位无助的母亲一纸诉状告到了法院。
从此也便拉开了医院与胡月琴一家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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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9月写信,年11月才得到回信,紧着着上诉无人应答、信访无人关心,直到年丈夫的与世长辞,才有了更近一步的发展。
十三年了,从年到年,胡月琴走在这条孤独地寻求路十三年了,依旧是无人问津。在这期间,更是办取了自己丈夫的葬礼,徒留胡月琴一人在世上孤独,对着十三年还未入土的儿子默默流泪。
到底是胡医院无情?李奇乐的死亡证明到底何时能开出?孩子又能不能安心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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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月琴老了,十三年走在诉求路上的胡月琴在丈夫逝世后仿佛一夜苍老,从前的她还有丈夫,现在的她无依无靠。
年1月,胡月琴终于收到了留有儿子李奇乐的死亡证明存根联的复印件。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才得到回复的胡月琴哭得很是大声,儿子李奇乐的死亡证明终是有了着落,可当看到签署日期的那一刻,胡月琴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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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5月25日审批!
原来当年,医生当天便开出了儿子李奇乐的死亡证明,医院员工的“搪塞”才让自己与丈夫走在上诉路上十六年之久?
只是因为星期天,只是因为员工的“草草了事”,李奇乐在外搁放十六年!
胡月琴与李沪三压弯了腰、哭干了泪,十六年的精神折磨,谁又能愈合?
得知真相的胡月琴久久不能平静,这让其如何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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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找人理论又何妨?又去找谁呢?十六年的光景,人世变迁,人员流动,员工也早已不是当初的一批,胡月琴只是大声地哭着,凄凉哀婉。
擦干眼泪,重新上路。
既然已经有了儿子李奇乐的死亡证明存根,胡月琴便抓紧时间来到派出所办理死亡殡葬证。
就在胡月琴以为儿子迟到十六年的“入土为安”有了着落之际,殡仪馆的通知让胡月琴如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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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可以,先缴费。”殡仪馆人员的平和叙述对于胡月琴来讲却如晴天霹雳,这其中的费用更是让胡月琴一时难以接受。
二十万!
只要交了二十万,殡仪馆立马就可以火化李奇乐。
殡仪馆为何又在此时“狮子大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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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因为李奇乐当年只是送到殡仪馆但因为没有死亡证明书,所以也就搁置了,但为了保护李奇乐的躯体,即使只是外放,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是仔细照看着,从年到年,十六年的照看所贴补的费用也就飙到了二十万。
听到殡仪馆人员解释的胡月琴再次跌落黑暗,甚至觉得老天总在开玩笑,一次次的被捉弄,一次次的受打击。
二十万的钱又到哪里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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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灰暗的胡月琴再次一纸诉状将医院告上了法庭。
医院当初将死亡证明书给到家属,又如何会出现今天的对峙局面。
根据《上海市医疗机构病人遗体管理》规定,在病人死亡后,病人家属应持《医学死亡证明书》及时向公安部门办理死亡证明手续,并凭死亡证明向殡仪馆办理遗体火化手续。
白纸黑字的明文规定,在知晓是医院“扣押”死亡证明书的情况下,显得尤为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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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年开好的死亡证明书转交于胡月琴,又会出现如今李奇乐遗体外放的局面?
胡月琴的无奈一时间得到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关心与帮助,纷纷开始向其捐款,大家的目的很简单,只想让困顿这位老人十六年的念想能够有个完美的结局。
医院一时成众矢之的,对于当年的“工作纰漏”,从开庭起,都是无人回应。
针对胡月琴的诉求,大邦律师事务所律师斯伟江认为,医院违反规定没有开具证明所导致的,医院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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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拖再拖的儿子火化,终是在年11月14日有了着落。
儿子终于火化了,对于胡月琴的遭遇,殡仪馆表示深切的同情,为此为其减免了十万块的费用。
年11月14日,李奇乐已经在外放置十七年了。
胡月琴为了这一刻,整整奔波了十七年,无人问津,没有帮助,就这样孤独的走在维权路上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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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儿子李奇乐的葬礼上,胡月琴十七年的委屈全部迸发,十七年的昏暗终是有了阳光,这其中的苦涩只有胡月琴一人明白。
完成夙愿的胡月琴将社会各界捐赠的十万块退了回去,并表示感谢媒体,感谢关心她的社会各界人士,也感谢殡仪馆为其减免的十万块费用,但是剩下的费用,胡月琴说她要自己承担。
头发花白的老者、撑着瘦弱的身躯,当说出这些感谢时,脸上平和的笑容不免让人心疼。
而此时的医院依旧是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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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2月8日,遭到社会众人谴责的医院终是顶不住压力,开始发声回应,医院的行为向胡月琴道歉,并免除了胡月琴所欠下的医疗费,且赔付了胡月琴十七年来遗体外放的十万补偿。
一张道歉书、几句简单的回复,便让胡月琴一家奔走相告十七年。
明明十七年前就可解决的问题,医院硬生生拖沓了十七年,医院来说,胡月琴只是万千患者家属的其中一个,但对于胡月琴来说,医院却是胡月琴一家唯一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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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律师表示,医院来说,如果认定胡月琴存在拖沓医药费,完全可以通过后期的民事诉讼来索要医疗费,而非一拖十几年,医院是“无所谓”,但对于胡月琴来说,就是十七年的精神折磨。
医院不是“冷漠”,如若相关医疗保障部门制度健全,如果有人能够多关心一下,多负责一点,胡月琴何苦从年四处奔波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只可惜没有如果。
如若医疗机构总是因为患者求医无门的悲痛结果才知晓悔改的话,这才是最大的悲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