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题缘起:“后真相时代”战败者如何书写历史
人类的历史从言语走向书写,从纸媒传播走向流媒体数字,其记忆存储功能日趋精细化,编码愈加复杂化,分享也日渐多元化。如何在历史上刻录留痕,保留并传承记忆给予后人,成为艺术创作领域的永恒主题。从战争历史经验得知:成王败寇,通常是战胜的一方担负起撰写历史的责任和义务;而对于战败方而言,其历史书写多采用“内部建设”,呈现出彻底性或遮掩性的历史反思。时至今日,战败者该如何书写历史?以影像媒介为主导的“新历史表达”,已成为当代战争记忆褫夺的重要领域。
在围绕“西方中心论”的世界二战媒介表达中,战败国之一德国在战后经历分裂、统一,面对主要西方战胜国(美国、苏联、英、法等国)的追责进行检讨,通过建立完善反战反纳粹体制的*治、*事和司法体系,承担并追究二战罪责,进行彻底的“去纳粹化”改造:以“忏悔*治”努力达成国家与民族间的谅解并进行战争赔偿,逐步完成“摆脱战败者形象”的历史系统工程,其“和解主义”的战败反省是充分而彻底的。反观东方,因为战胜国对战败国日本的战争罪行清算、追责并不严谨,也不彻底,战争发动者没有接受最终裁决,无法追责,与侵略战争密切相关的右翼*治机构、经济财团未能得到重大改组,部分*国主义分子在战后仍然作为精英进入日本*界和经济领域,为日后修改“和平宪法”提供了*经、组织与文化基础,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战败国日本的战后转型与身份重建。
从曾经狂热至顶的亚洲主义冷却下来,在社会日益保守化趋向中,日本人对从二战中所“继承”战败的“耻辱记忆”却未消解。日本战败后的国民史正是从背负及消化“战争负遗产”开始的。按照文化人类学家梅棹忠夫的说法,这是一份沉重的“战后精神遗产”①,不仅给日本对外侵略战争画上了休止符,同时也给日本自己留下几百万的死亡人数及数以千万无家可归的战争难民及失业人员。“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