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的时光里,瑞金(广慈)走出的名医大家灿若星河。他们身着白衣,救死扶伤;他们心中有爱,仁慈为本。生命有崖爱无崖,他们心怀医学局限之上的慈悲,在减轻病痛的同时治愈心灵,将爱与希望带给病家和社会。医院建院周年,我们特推出“名医手记”专栏,共同回顾医者大师们曾亲笔撰写的文章,感受他们对祖国、对人民、对医学事业最深沉的爱。
人物小传
傅培彬(-),江西萍乡人。我国著名的外科学家、医学教育家、国家一级教授,医院原院长、大外科的奠基人。
年日军侵占上海,正在比利时鲁汶大学医学院学习的傅培彬胸怀爱国之心,毅然中断学业,回国参加救亡工作,战地救护中由于外科医生紧缺,他决定把自己的专业从儿科改为外科。年,傅培彬毕业并获医学博士学位,年搭乘二战后第一艘欧洲驶往中国的货轮,回国报效祖国。之后,医院(医院)外科主任、上海第二医学院外科教研室主任、医院顾问、中华医学会上海分会副会长、外科学会主任委员。他也曾当选第3届、第5届、第6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上海天主教知识分子联谊会名誉会长。年起,傅培彬先后3次被评为上海市劳动模范;年,被评为全国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
傅培彬一生忠于医学、敢于创新,在外科各领域都作出了开创性贡献。20世纪50年代,号召重视与外科有关的基础科学研究,注重外科消化道疾病的治疗研究、提出中毒性胆管炎的休克病人应抓紧时机作胆道引流、总结推行胃肠道一层内翻吻合法,被国内广泛采用。年,在国内率先行无名动脉瘤切除并开展同种异体动脉血管搭桥移植术。年,开展主动脉瘤、主动脉狭窄的临床研究,参加“i型人工心肺机”的研制。在国内首次使用冷冻干燥同种血管重建。年,与董方中主持组织抢救大面积灼伤工人邱财康获得成功,使灼伤治疗跃居世界先进水平。20世纪60年代,提出肿瘤扩大根治术概念,对胃癌、结肠癌、直肠癌根治的手术方式加以改进,术后5年生存率接近世界先进水平;20世纪70年代,提出外科手术治疗急性坏死性胰腺炎,患者生存率由接近于0提高到70%左右;20世纪80年代,创立“以胆石剖面结构及化学成分为基础的分类法”,该分类法于年被定为全国调査胆道结石的分类标准。
“爱与忠诚”是傅培彬传授给医院大外科的灵魂——爱组织,爱器械,爱病人,是著名的傅氏三爱,冬天在为病人做体格检查时一定要搓热双手、为农村老妇洗脚、手术中为病人献血再重新换上手术衣上台等故事对他来说却是再平凡、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傅培彬极其重视医学教育和青年医师培养,医院外科学教育工作,历任上海第二医学院医疗系系统外科教研组主任、上海第二医学院医疗系一部外科学教研组第一主任、上海第二医学院外科基础研究室主任等。他常对学生们说:“你们学了本事并没有完成任务,要把你们的知识和经验教授给学生,让他们也掌握才算真的成功了。”他在严苛的教学模式下对学生倾囊相授,为医院外科学科培养了诸如史济湘、林言箴、张圣道、佘亚雄等一大批杰出人才,可谓桃李满天下。傅培彬还出版多本著作,主持编写第一版《外科常规手册》、中国第一部《血管外科学》等,并在国内外著名杂志上发表余篇具有很高科学价值的学术论文。
傅培彬在国际学术界也享有崇高声誉。年,被比利时家医学会授予外籍荣誉会员称号。年,被法国巴黎外科学院吸收为外籍会员。年,被法国外科学会授予荣晉会员称号。年,被比利时国王授于骑士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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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巡回医疗手记
一个艳阳高照的春天的早晨,我兴冲冲地随着上海市第二批巡回医疗队来到了松江。
傅培彬教授在查房
我曾经到过几次农村,但那都是“走马看花”,现在却是专门来为农民医病的,而且要和贫下中农生活在一起,参加一些农业劳动,这在我的生命史上还是第一次。我想,一定要好好地为农民服务,凭我做了几十年医生的经验,替他们看病总不成问题。可是,到了农村以后,当我和同志们一起背着药包,挨家挨户到农民兄弟家去看病时,才发觉事情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第一,这里没有摄片、化验等等现代化的医疗设备,要诊断病人的病情,主要依靠病家自述病史和体检,这就得多花功夫,认真思考;第二,到农民家去看病,就不能分什么内科、外科、儿科、妇科,有病就要看;第三,根据目前农民的生活水平,不能随便开抗菌素、激素等贵重药,必须给价格廉、疗效好的药品。对于我这样一医院工作的医生,一上来还真感到很为难哩。
傅培彬教授(左二)和中青年医师一起挑选手术器械
几十年来,医院里,病人上门来,我开出的药品不下几百种,但是连最普通的药品——阿司匹灵是多少钱一片,我却不知道。现在,当我和农民兄弟生活在一起,对农村实际有了较多的了解之后,我看病开药,不能不想到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辛勤劳动得来的。因此,我开始去熟悉药品的价格,认真背诵“药品价目表”。在开药方的时候,同样是退热药,疗效又相仿,我就尽量用阿司匹灵,而不用安乃近,因为一片药要便宜八分钱。
有一回,我给一个青年农民看病,经过仔细检查,诊断是“小肠气”,医院去动手术。谁知过了些时候,又在田头碰到他,原来他并没有去。当时我很奇怪:“医院看病呢?”他老实告诉我:“住医院动手术,要耽误生产,还要付几十块医药费。”为了方便农民兄弟,我们终于在农村里为“小肠气”病人动了手术。开刀间就设在一个普通房间里,用乳酸蒸汽消毒,把消毒被单钉在屋顶上当天花板,防止灰尘下落,……经过当地卫生人员的大力协助,手术完成得很顺利。
傅培彬教授手术中
我们受到了农民兄弟的热烈欢迎,也使我深深体会到,只要我们处处为他们着想,就能发挥自己的才能,也能锻炼和提高医疗技术。
我们巡回医疗了一个时期,又蹲点住在农民家里。那正是农忙季节,半夜三点钟,鸡叫头遍,我屋子里的一对夫妇,就起身下地了。我住在他们家里三个星期,就没见过几次面。
后来,我们也抽空参加半天劳动,分派我的活是最轻的捡麦穗,可是半天下来,背也直不起了,我第一次体会到农民劳动的艰辛。正是这样,他们对劳动果实也就特别珍惜,那怕落在地下一支麦穗,都要捡起来。这时,当我捧起一碗大米饭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到它是这么香这么甜!
傅培彬教授(左二)带领外科中青年医师查房
而当我们才开始为农民做了一点点事情的时候,农民兄弟又是怎样满怀热情地对待我们呵!有一天,一早起来,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们没有被雨阻挡在家里,因为下雨天,社员不出工,正是送医上门的好机会。谁知社员们一看见我们冒雨出诊,生怕我们在桥上滑倒,竟拿出自己家里的稻草,铺在桥板上。有个年轻人,还赶过桥来扶我过桥。我深刻感到,必须经常到劳动人民群众中去,才能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刊登于《解放日报》年10月10日)
编辑:韩康妮
上观号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